救助站站长的最后一站：把光明留在人间——追记全国民政系统“孺子牛奖”获得者、安阳市救助管理站原站长许帅

护送流浪人员返乡 左一为许帅

【编者按】如果不是实地探访，你不可能理解他开创的“医助结合”救助流浪乞讨人员新模式的意义，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对弱势群体有足够耐心，不是每一个年轻干部都敢于担当；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成摞的尿不湿，你不可能理解一个救助站站长对工作的痴爱，一个男人与癌魔抗争600余天的决心；如果不是见证两位年轻人因为他捐献的角膜而重见光明，你不可能理解一名救助站站长把自己彻彻底底捐助出去的无私奉献……近日，本网记者走进安阳，追忆“时代楷模”、全国民政系统“孺子牛奖”获得者、安阳市救助管理站原站长许帅。

雨后的安阳，气温骤降，市救助站内却暖意融融。踏着神曲《小苹果》的节拍，几十名流浪乞讨人员在院子里随曲舞动。他们中的大多数属于智障患者，不知家庭住址，经常食不果腹、无处安身。但他们又是幸运的，救助站原站长许帅顶住压力、冒着风险，把这些问题人群请进“家”，在全国开创了“公开招标购买服务、医助结合站内照料”救助管理模式。

不曾有人想到，37岁的许帅拖着胃癌四期的病体，顽强地与“病魔”赛跑，生命的最后时刻，还在想着“开个班子会，研究下救助站二期工程建设”。

心系群众、视救助对象为亲人的情怀，求真务实、积极谋事创业的追求，以及乐观豁达、坦然面对病魔的胸襟，许帅诠释了民政干部“俯首甘为孺子牛”的精神。

2016年7月，许帅被民政部授予“孺子牛奖”。 10月，中共中央宣传部追授许帅“时代楷模”荣誉称号。

 许帅为流浪儿童过生日

你视他们比亲人更亲！

你给了一个个弱者以大山的厚爱

——摘自艾敏诗歌《生命的绝响》

提起“小苹果”，安阳市救助站内的工作人员都念念不忘。

“她是救助站里诞生的第一个女婴，现在2岁多了，大家都很想念那个小家伙。”安阳市救助站副站长杨瑞红说，2014年7月，一名怀孕8个月的流[**]到了救助站，20天后“小苹果”出生。9个月后，救助站把她们送回广西老家。

“小苹果”是早产儿，她母亲是智障患者，如果不是医护人员及时救助和精心护理，也许故事还会改写。

“小苹果”的幸运得益于安阳市救助站开创的“公开招标购买服务、医助结合站内照料”救助管理模式。

曾经，安阳救助站和全国兄弟单位一样，受人员、设施等因素制约，只能将滞留的智障类特殊救助对象交代养机构照料。但由于疏于监管，这部分人员生活条件极差。

2014年，许帅提出“医助结合”的工作设想，尝试引入第三方专业服务机构。

“这些滞留人员大多是智障患者，有的身上还有传染病，比孩子还难管，如果发生意外，救助站要担责。”同事吴青山及救助站领导班子成员与许帅的意见并不统一。

但许帅说，救助站就是流浪乞讨人员的家，就是要让他们饿了有饭吃，困了有床睡，病了有人管，求告有人应。

“干任何事都会有风险，关键是如何把风险降到最低。咱俩是好朋友，大家一起干，出了事我承担！”

这一年，安阳市按摩医院与安阳市救助管理站合作，以政府购买服务的形式在全国率先设立医疗安置区，对受助人员分级护理，精准救助，使他们不仅生活有保障，还能得到基本医疗、康复训练等服务。

“事实证明，许帅的想法是对的。”吴青山说，不少受助人员经过精心治疗，恢复意识。“小苹果”的母亲也恢复了记忆，早产的“小苹果”得到了很好的照顾，健康成长。如今，救助站又诞生一名女婴，取名“小鸭梨”。

自医疗安置区设立以来，安阳市救助管理站收治智障、癫痫等流浪乞讨人员200余人，其中有138人病情好转，有128人被顺利护送回家。

许帅与病魔抗争

即使战斗到奄奄一息

你也把每一块骨头当做武器传递

——摘自艾敏诗歌《生命的绝响》

就在救助事业风生水起时，病魔也开始悄悄“侵蚀”这位年轻人。

故事从许帅到救助站工作时说起。

其实，他原本可以不来救助站工作。许帅的邻居、对桌工作6年的同事冯琳回忆，自愿参加完四川“5.12”抗震救援工作后，许帅更关注公益，还参加了“反扒联盟”。2013年，他通过竞争上岗当上安阳市救助站站长。

从此，救助站成了许帅的“新家”。他对特殊群体的爱体现在点点滴滴：将所有床头改为无棱角床头，所有暖气片都改成地暖，就连拆除铁窗时留下的钢筋茬子，也全都打磨平整；与公安部门对接，将全站受助人员DNA推送至全国救助寻亲网；推进未成年人社会保护试点；帮助聋哑流浪儿童重返校园……

由于长时间超负荷工作和不规律生活，2014年9月，许帅出现腹痛、便血等症状。同年11月，被确诊为胃癌四期，医生通牒：还有3到6个月。

和父亲大吵一架后，倔强的许帅放弃在北京的治疗，回到安阳边化疗边工作。

但这位不听话的病人也让医护人员既头疼又感动。

“张护士，我挺得住，就是怕化疗弄乱我的发型。”后来，头发掉光了，他又笑称自己为“光头老衲”。许帅的幽默、乐观和坚强，也感染了病房里的患者和家属。

“由于腹腔大量积液，最严重时每天要排出10余斤液体。”安阳市肿瘤医院护士张龙琳不敢想象，对工作的爱竟可以战胜病痛。

今年7月，安阳遭遇史上最大暴雨，许帅委托父亲向受灾群众捐款1000元。

“治疗费用就是无底洞，我们没法接受他们的捐款。但这父子俩都很执拗，如果不接受捐款，许帅就不接受省‘五一’劳动奖章。”安阳市总工会宣教部部长、许帅事迹报告团团长张艾敏说，整个安阳都被许帅感动着，这转化成了全市干群抗洪救灾的不竭动力。

2016年7月11日下午，民政部副部长窦玉沛赶到安阳，把“孺子牛奖”奖杯和证书送到许帅手中。

躺在病床上的许帅，久久抚摸着“孺子牛”流下热泪：“等我病情稳定后，我会继续以‘孺子牛’的精神，为民政事业做更大的贡献！”

他太热爱这项工作了。今年8月2日，许帅逼着父母开车带他偷偷溜到救助站。他还在挂念着救助站外墙的违章建筑是否停工，今年新栽的果树是否结果……

9月1日凌晨，在与“癌魔”抗争600余天后，许帅闭上眼睛，安详地离开了他热爱的事业。

在病房里，父母一直陪伴着许帅

为人子不孝，忍弃高堂白发

教白发人送黑发人，情何以堪

许帅走了，但他的音容笑貌，以及生前每一件物品都保留在家里，默默记录着为孙、为子、为父的点点滴滴。

餐厅露台旁，一个砖砌的简易鱼池内放着制氧设备，这是许帅的“原创发明”。

墙壁上的任何一个开关都可以控制全屋的灯光。这也是许帅的“孝心”体现，为的是方便奶奶起居。

客厅的两角，摆放着许帅露出灿烂笑容的照片，英气逼人，恍若隔世……

每天吃完饭，许帅87岁的奶奶总爱到孙子的屋子里坐坐，慢慢抚摸着一台轮椅式的电脑椅。这是许帅生病后，为方便工作，自己特制的。

许帅是个孝子，为让奶奶和家人联系方便，他连买三部老年人专用手机。父亲过生日，他要亲手给父亲洗脚。

也许是陪伴家人的时间太少，许帅的朋友圈里满是歉意，他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孝子。今年母亲节，许帅这样写道：马上又得化疗了，估计老妈要伺候我最少3个月。祝福妈妈节日快乐！等我身体恢复后，一定带老妈去云南看看，实现老妈的梦想！

了解许帅的朋友都知道，其父亲许宏刚上个世纪80年代就是当地国企厂长。但他没有养尊处优，家庭对他的管教也格外严格。

在发小冯琳的印象中，许帅从小不追求名牌，剩饭总要打包，生活很节俭。

直到儿子生病，父子俩交流渐渐多了，许宏刚才读懂他的世界，“儿子完全可以让我放心，他对事业的追求值得我学习。”

“我起初不同意他去救助站，也不同意他冒险探索医助结合新模式。”许宏刚坦言，自己作为父亲太保守了，太想让孩子求稳，差点抹杀儿子的工作积极性。

作为父亲，许宏刚常常自责。“小时候在街边摆小人书，上中学去卖营养早餐，假期去深圳打工，我现在最后悔的事，就是从来没有夸过懂事的儿子。”

看着母亲常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的眼神，许宏刚也曾埋怨儿子：为人子不孝，忍弃高堂白发，教白发人送黑发人，情何以堪。但看到儿子的“孺子牛”奖杯，心中又泛起无限荣光：为国尽忠才是大孝！

为国家尽忠，彰显大爱无疆

洒赤子爱铸孺子牛，义薄云天

人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，但可以拓展生命的宽度。从不愿意在北京住院时的争吵，到回安阳后的边工作边治疗，许宏刚渐渐明白，这个在他眼中的毛孩子早已成长为一个敢担当的男子汉。

直到生命最后时刻，许帅仍在忘我工作。今年6月13日，距离生命终点不到3个月，许帅从医院偷偷溜回到单位最后一次主持救助站工作例会。

那天的会议纪要上，这样记录：做好“夏日送清凉”专项活动准备；未成年人保护中心提前部署“蓝精灵”志愿服务活动；总务科负责为受助人员购买蚊帐等夏季用品……

与“癌魔”战斗的这600余天，许帅是怎样度过的？许宏刚来到儿子办公室整理遗物，看到衣柜里叠放的纸尿裤时，泪水夺眶而出。

第一次化疗后，许帅小便失禁。为此，许帅每天穿着纸尿裤去上班，晚上怕尿床不敢睡觉。有次去郑州出差，忙到很晚，他因常常要换纸尿裤，又不想让别人知道，就凌晨三点回到救助站，一路上冻得胃疼。

生理和心理上的折磨就这样一直伴随着他。从2015年下半年他就一直说，“爸爸，帮我治疗一下小便失禁吧，要不，我怎么出差，怎么送救助人员返乡啊！”

由于药的副作用大，许帅的血压上升到低压120、高压180，手脚满是裂口，脚疼得不能着地。于是他每天拄着双拐去上班，回到家就瘫倒在床上，血渗透了袜子，粘在鞋上揭不下来。

看到这残酷的一幕幕，许宏刚心疼得想哭：这还是那个小时候打针都怕痛的孩子吗？儿子，你是咋挺过来的呀！

在生命的最后阶段，许帅还在想着救人。住院期间，他背着家人偷偷向有关机构申请了遗体和器官捐献，事后才告诉家人。

“你不能这样自私啊，你可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，不能就这样替我决定。”许帅的妈妈马琳想到这件事就泣不成声，但她最后还是理解了，孩子说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，但要追求生命的宽度。

在父亲许宏刚看来，许帅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，他要把一切奉献给民政救助事业，“他本身就是搞救助工作的，这算是他救助别人的最后一站吧。”

今年9月初，两个受助者接受许帅的角膜捐献，许帅的爱和光明得以延续。随后，许帅的遗体也被送往一家医院，用来做医学研究。

许宏刚和爱人也时常在想：儿子虽然走了，但还有两个人通过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世界，传递着爱和温情；他那双明亮的眼睛依然在看着我们，在看着他自己的儿子，依然在看着百姓的生活一天天变好，国家一天天强盛！

“许身民政全心全意为救助，帅先垂范为民甘做孺子牛”。许帅，一路走好！